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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桥的理想国:喜欢读毛选 不混互联网圈

发布时间:2013-01-05 00:26:54  来源:互联网
  与腾讯、百度、阿里巴巴同站在中国互联网之巅的风光,对盛大而言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两年来,作为盛大金牛的游戏业务庸常无为,寄予厚望的文学业务上市尚遥不可期,影视、视频、旅游等新尝试一一折戟,移动互联网尝试也无功而返。不久前,盛大网络退市,干将出走、裁员、收缩甚至传出业务变卖的消息,在业界观察者看来,这家公司已渐渐滑出了重点关注的名单。
  对陈天桥而言,这一定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他是个大胆分子,开辟新大陆的航海家。在游戏成功之后,陈天桥曾对人讲盛大要以一点为中心,延伸到更多领域,这最初只是他模糊的想法,后来清晰演变成盛大的平台战略。无论是网络迪斯尼的构想,还是以盒子为核心的家庭战略,都是平台战略的不同变种。2009年开始,他更是以毕其功于一役之势,拉开了扩张之网,希望向互联网产业转型时一偿夙愿。
  作为一家游戏公司,能与三家平台公司同居四大巨头之位,是其荣耀顶点。不过内容公司向平台进军有天然缺陷,陈曾以盛大在线为载体,强推开放平台,最终功亏一篑。
  31岁时,陈天桥就成为中国首富,这个纪录保持至今。他自信,强势,做事大开大合,气场天然强大,再加之曾经做过很多正确抉择(如大胆赌游戏免费模式),让他在公司内是绝对权威。这种权威又如此之沉重,让他不得不有时一个人冲锋陷阵。
  即使自信如陈天桥,据说私下也对友人承认,盛大如今遇到了“大困难”,要改正。
  如今断言陈天桥已失败为时太早,他还年轻,过往的战斗经历证明其爆发力不容小窥。现在盛大再次在多个领域绵密布局,或许满血复活指日可待。不过,要让盛大跳出循环的历史,陈天桥最大的对手就是陈天桥。一位天才的创业者,在战略转型时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巨大,是个最常见,也最不容易解答的问题。答案或许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陈天桥早已意识到“一言堂”的危险,他在强势之外,亦有温情一面,然而,要跳出一个人的城堡,何其艰难。
  变化
  有人总结过如何说服陈天桥的技巧,“你要有韧性,还要有柔性,不断去影响他,直到有一天让他觉得,咦,是自己想到这一点,你就成功了。”
  曲未终,人已散。这次是陈大年(陈天桥之弟)与谭群钊(原盛大游戏董事长兼CEO)。
  2012年11月,盛大剥离手机部门以及原盛大创新院App应用业务,成立掌门科技,陈大年出任CEO并控股,盛大参股(但陈大年依然是盛大网络COO职务)。而3个月前,盛大游戏谭群钊因个人身体以及业绩等原因辞职;陈大年与谭群钊当年和陈天桥一同创业,变动之前是仅次于陈天桥的二号与三号人物。
  谭群钊离职时,陈天桥公开表态 “有功有过”。员工主动离职之后给予肯定和祝福是默认规则,而陈对谭如此评价让外界猜测陈天桥早有不满。据接近陈的人说,这种公开表达相较其私下的说法已是相当客气。
  复杂不过人心,其中的每个人可能都很难解释清楚,当年的兄弟一般亲密之情发生了怎样的化学变化。
  盛大前高管朱威廉曾形容陈天桥“气焰十丈高”,不怒而威,盛大员工则描述,陈天桥陪官员在盛大视察,“桥哥看上去比领导更像领导”。他口才极佳,讲话几个小时都不需稿子,记述下来即可成文,且层次清晰、逻辑严密,语言极具鼓动性。当他开始说服一个人,所描述的前景往往比现实更真实;当他进攻时,说话如同轰隆而来的巨型坦克,一切反对意见都是破壁残垣。陈在盛大还特别推崇“讲道理”的文化,他自己都是用逻辑和数字解释问题,当然,很难有人能在与他讲道理时占上风。
  “要和桥哥讲道理那必然得在他的话语逻辑体系内,否则能立刻被秒杀成渣。”一位盛大员工戏称。
  谭群钊和陈大年则都偏重技术与产品端,他们是当年在游戏论坛被人高山仰止的人物,性格相对温和,谭群钊更有儒雅之气。哪一次是盛大的“遵义会议”,奠定了陈在盛大的绝对核心地位?
  将时钟调回2005年,盛大的股价达到高峰19美元时突然宣布了游戏免费,开启了继其代理《传奇》后的第二个辉煌时期。这不但最终改变了中国大型网游的商业模式,也最早为盛大带来渠道优势。可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壮士断腕,必将使股价一泻千里,不啻一场生死抉择。当时管理团队在陈天桥家中彻夜长谈,难以达成一致,没有人敢表态同意,最后是陈天桥一个人拍板做了决定。
  这次豪赌给盛大与陈天桥带来了辉煌成功,直接造成2009年盛大游戏融资10亿美元分拆上市(到目前为止,这仍是中国TMT行业在美国最大的融资额)。
  自此之后,盛大内部基本树立了陈的绝对权威,在盛大“盒子”时期,他这样平息了内部争议:如果你们还有争议,或者认为这是一件没有价值的事,就马上离职!他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可见他如此说时之震撼力。有个夸张的细节是据说某次特殊原因,陈天桥要解雇一个收购公司的CEO,他自己写了份董事会决议,派人去公司说董事会做了决定请你签字。
  如果有必要,陈的强硬不止于内部。盛大曾经发过一次可转债,当时负责的投行高盛不想发,陈天桥放话不想做就换掉它(高盛)。盛大文学启动上市时,陈天桥再说,关于定价,如果有承销投行做不到就换掉。高盛又屈服了,美林退出,但高盛做到最后发现陈天桥的目标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做到。“外资投行在中国做这么多年,能遇到几个陈天桥?”接近此交易的人士向本刊感叹。
  作为共同创业者,陈大年和谭群钊也有证明自己的愿望,不巧的是,他们的证明方式与陈天桥不在一个频率上。
  2009年,做产品出身的谭群钊作为制作人开始研发一款网游“零世界”, 所谓零世界,即从零开始,创造世界。该游戏最大特色是允许玩家在游戏中自主创建虚拟的二级游戏世界,零生万物,无限拓展。这是网游理念颠覆性革新,甚至可以说是谭群钊作为制作人的梦想寄托。
  但据说一直以来,陈天桥对于自主研发游移不定。有段时期,他也曾提出取消代理,全部转作自主研发,也曾谋划要同时代理超过上百款游戏。“陈天桥一直认为不极端的战略不是好战略”。
陈天桥的理想国:喜欢读毛选 不混互联网圈
  “做研发和做运营两条路径选择形成的组织架构很不同,如果做研发,就会需要很多底层积累等相关部门,一个研发团队至少要几十人甚至上百人,还要相关的支持,变得很重。但运营平台只要批量上游戏就可以。”盛大游戏离职员工说,但盛大在过去几年研发一直是上了又撤,撤了又上。“最大的损失是每次变动都丢失了之前的积累,每次都要重头开始。”
  就在盛大宣布游戏免费的2005年,巨人赖征途以崛起,其整个团队均来自于盛大,征途雏形是团队在盛大研发的一款游戏,而几乎各大游戏公司都有来自盛大的团队。
  游戏行业这种变化可能一直在刺激谭关于产品的信念,以至于他越来越坚决。公司内部多次沟通磨合,“最后理念上一致说我们要有自己的游戏品牌,但真正面临一个选择,作出的决断就有差别。比如资源分配,没人没钱怎么执行?”在准备文学上市、产业链扩张投资时,作为“长子”的盛大游戏一直扮演输血者角色,或许对研发也造成一定影响。
  陈大年与谭相似,也是技术派出身。很早开始触网,写软件,在网上寻找生意机会,是个技术极客。与擅长战略的兄长不同,陈大年对于产品非常敏感,在盛大内部陈大年被戏称为“高富帅中的屌丝”。他对盛大发展做出过多次意义重大的创新举措,他最早通过玩桌游发现了边锋游戏平台,这为刚刚完成的盛大退市做出了重要资金贡献,他还最早通过网络小说发现了盛大文学,后者代表盛大下一个希望。
  陈大年是生长在网络中的人。移动互联网的爆发对他的鼓动不言而喻。陈大年在高层会上提出了成立创新院的想法,以及后来力主了盛大手机项目。暂不提创新院,单以手机为例,虽然陈天桥做过盒子,但据说真正有硬件情结的实际是陈大年。对于手机,据说陈天桥并不赞成,但这一次反对也不坚决,只是抱着尝试性态度批准了项目,“这种态度可能给盛大手机带来了一定程度的资源制约,关键是过早的承担了软件载体的功能。”知情人告诉本刊,可以想象,假设小米手机强制用户使用米聊,将对小米手机产生怎样的影响。果壳电子离职员工也曾私下与人聊起过在盛大内部关于从硬件贯通到软件,还是从软件贯通到硬件的争议和分歧。
  盛大退市,创新院产生一系列调整,以及家庭内部原因,陈大年最终成立掌门科技。之前,私下和人聊天时,陈大年说了一句“盛大最早做了IM,最后成功的是腾讯;盛大最早做了支付,成功的是支付宝。”话语间无限感慨。
  这场始于2009年陈天桥发动的扩张运动,到2012年收缩调整,可能让二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离职的谭群钊仍表达了对陈天桥的感激之情:没有我谭群钊,陈天桥今天依然是陈天桥;但没有陈天桥,谭群钊就不会是今天的谭群钊。只是“没有人能说服他,多说无益”。有人总结过如何说服陈天桥的技巧,“你要有韧性,还要有柔性,不断去影响他,直到有一天让他觉得,咦,是自己想到这一点,你就成功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柔性和韧性。
  被“绑架”者
  强势的领导人需要“信徒”,但被信徒围拢的陈天桥是孤独的。
  如果据上文断言陈天桥冷酷、无情、专断,就错了,陈还有完全相反的另一面,有人甚至用“仁慈”来形容他。
  如果盛大真是一个帝国,陈天桥或许想做一个福泽众生的国王,据说盛大新建办公楼内的花花草草都有讲究,来自最好的产地。跟随陈天桥多年的盛大高管王静颖说,自己当初面试完之后感觉就像陈在建造一座“伊甸园”。盛大文学CEO侯小强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里提到陈天桥亲自电话询问他是否需要上海户口,以及陈在街头为人指路的小事。
  甚至对离职员工,陈天桥也表现出过分的慷慨与宽容。王静颖提起某次高管会议上,陈天桥提及某个因为过失离职的员工,该员工将公司核心产品资料卖给别人,“他说要给这个员工发年终奖金,并且还明确说了数额,比我们在场的人都要高。我们当然不服气,这个人给公司和陈总本人都有伤害。陈总就说服我们说要看到他曾做出多大的贡献,盛大很多成功也是基于他的贡献。”
  陈讨厌与权贵资本打交道,崇尚民主平等的价值观,因此更喜欢B2C以及C2C的生意。
  他聪明远过于常人,学习钢琴半年时间达到演奏水平,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学成一门外语。
  他顾家,爱家人,幽默,平易近人。
  赘述更多类似细节并无意义。陈追求的并非是成为一个圣人。关键是,他既然如此崇尚平等,如此仁厚,为何盛大变成了一个人的帝国?
  “是这家公司绑架了陈天桥。”一位接近陈天桥的人士认为,陈天桥曾说,授权需要勇气和智慧。勇气就是我要信任这个人,智慧是我选中了去信任谁。“现在陈天桥无人可选,而之前被信任的人真能够担得起信任吗?”他为陈辩解,“陈天桥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自主研发的重要性?但自问,盛大自主研发做得如何,一款游戏成亿投入做了几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这是战略还是执行问题?”
  谭群钊也证实,陈天桥是有授权意识的,公司实行集团化之后,还由当时的集团总裁谭群钊做了第一版授权方案。授权了从首席运营官开始等10余位高层。游戏、盛大在线等事业部成为具有独立决策机制的虚拟公司,陈天桥称“理想状态是不再过问具体运营细节”,“有数据讲数据,没有数据讲道理,没有道理讲民主,民主定不下来再由我作决定。”从那段时间开始,陈天桥有退居二线架势。
  事与愿违,之后盛大经历了几次收权放权过程,收权最紧时甚至连酷6网首页内容他都过问。“如果不放权,所有决策都等着他效率太低,但放权之后一段时间,他就会认为和自己的思路出现了差异就再收回来。”盛大内部人士说,“他本人对这种状态怎么会不痛苦?”
  “其它互联网公司都奉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发展思路,就像华为任正非也提出一线呼唤炮火,只有盛大,陈的理想国是按照陈与他的智囊团的构想打造的。”一位已经离职的盛大员工表示。
  陈天桥的很多出色规划,在实践中看起来的确是空中楼阁。盛大创新院按照陈天桥规划,最初做基础研究,类似微软研究院性质,所以他予以高薪,挖来大量人才,有公开数字创新院大约500人,人力成本一年就达1.5亿。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变了想法认为项目要与市场接轨,做商业应用,到一定规模再去融资。
  “创新院有很多人才,一旦产品方向让外界认可,这些人才拿项目去融几百万美元易如反掌,这种情况下几万块的薪水就完全失去意义。所以当时有人提出创新院应该脱离盛大体制外以创业方式进行,项目自己创业拉投资,盛大参股即可。”这种提议没有被陈采纳。后来创新院的现实状况果然如其所料,内部人浮于事,许多员工拿着工资做自己的项目,然后出去找投资。
  类似案例比比皆是。盛大18基金,陈天桥定义为“听你讲故事”,将其定位在天使投资。“天使阶段本来就鱼龙混杂,好项目少。而且既然是产业投资,本来就该投A轮B轮或者最后直接收购才对。”最后18基金落得热热闹闹开场,冷冷清清收场。
许崇智
  本文来源:中国企业家 作者:秦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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