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裁员风波，上海 斯米克 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自7月26日宣布停产，直至8月11日不得恢复，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
国际工商业经营联合会名誉会长、中国陶瓷工业协会营销分会高级顾问张有卓认为，建陶业传统的逻辑渐进主义已经不适应当前大环境，其改良模式已走到了尽头。“对于行业名企来说，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分析称。
建陶业劲刮“破产风” 斯米克裁员停产风波未了
新金融记者 柴刚 上海报道
台风过后，太阳一出，上海炎热依旧。
然而，上海斯米克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斯米克）（002162）感受到的依然是寒意，因裁员风波，自7月26日宣布停产，直至8月11日不得恢复，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
国际工商业经营联合会名誉会长、中国陶瓷工业协会营销分会高级顾问张有卓认为，建陶业传统的逻辑渐进主义已经不适应当前大环境，其改良模式已走到了尽头。在他看来，当前建陶企业寒流持续，“破产风”已经从中小企业开始刮向高端企业，其背后是中国高端制造业已处于危险境地。
“对于行业名企来说，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分析称。
斯米克上海厂区停产
闵行区三鲁公路2121号。斯米克上海生产厂区。
8月9日，接近中午，整个门口显得有些清静。公司门口执勤的8名保安人员全副武装，对不时出入的人员进行严格盘查，门口处的墙上张贴着连日来发出的“通知”、“公告”，有的已被撕去或脱落。
“还没有开工。”刘达（化名）拿着一叠资料走出大门，这名已有4年多工龄的技术人员，在此次裁员名单之列，而他的合同期限要到2013年4月30日。他介绍，目前公司11条生产线仍处于停工状态，“人手不够”。另一名员工证实，大部分生产一线的工人已经离开，留守人数已不足以开启一条生产线，即使点火开工也只能轮流应付一条生产线。
此时，原员工孙焦匆匆赶到斯米克，他刚刚接到公司电话通知，要求前来处理工厂剩余工作。他透露，他目前已经办好了辞职手续，8月10日就要到另一单位上班，所谓“处理工作”，是车间“没有人干活了”，他来顶好最后一班岗。
但斯米克一中层负责人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介绍，此前的风波已全部解决，陶瓷生产线正式复工。其实，早在8月3日，斯米克发布公告称，公司因部分员工集体表达诉求导致上海生产基地停产，通过协调，8月2日傍晚，公司上海厂区的正常生产经营秩序已基本恢复，公司将尽快恢复生产、发货等正常经营活动。
新金融记者试图进入斯米克厂区，被保安人员拒绝。
公开资料显示，斯米克系中英合资企业，成立于1993年6月，是专业生产和销售高级玻化石和高级釉面砖系列产品的企业，注册资本38000万元，占地面积约600亩，2007年8月A股在深圳交易所挂牌上市。2012年6月份，斯米克开始裁员，引起了员工不满，纷纷罢工、上访，迫使上海厂区临时停产，受此影响，股价持续大跌。而据公告推算，上海厂区产量约占斯米克公司总产量50%左右。其停产带来的影响不言而喻。
据斯米克发布的公告显示，7月26日，斯米克上海基地临时停产，缘于公司决定关闭上海生产基地的部分老旧生产线，并就相关的生产线员工提前解除劳动合同或合同期满不续签的经济补偿事宜进行协商。协商过程中，部分员工聚集在公司生产及办公场所，集体表达诉求，致使公司人员无法正常进出该工作场所从事生产、发货及办公等活动。7月31日，斯米克发布补充公告称，至今公司上海厂区被围堵占据的状况仍在持续，继续停产，受此影响，斯米克股价从7月26日开始便持续大跌。
“这次停产造成的损失仍需要进一步统计。”上述斯米克负责人解释，而由于企业年中年报没出，关于斯米克目前整体市场销售状况还不得而知。
刘达说，“恢复生产”仅仅是指风波平息。
“龙头”感冒
“只有裁员通知，却没有合理的安置方案。”刘达回忆，斯米克此举涉及1000余名工人。在他的印象中，斯米克上海厂区总共11条生产线，但一年多时间以来，基本是6条左右的生产线开工生产，其间还出现众多经销商前来讨债的情况。
新金融记者了解到，斯米克目前生产主要集中于上海、江西两大产区。它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目前公司的两大生产基地已经满足现阶段的发展需要，将不再追求继续扩大生产，并透露出上海生产基地将迁往江西的消息。在最近的8月15日，江西宜春人民政府网公布，斯米克投资2亿元，把上海的2条生产线与1条试验线转移到辖区丰城基地，力争2013年第二季度前投产。
前述斯米克负责人介绍，上海厂区搬迁是单纯的政府行为，原来建厂时周边是农田，如今都成了住宅小区，不论有多么严格的环保措施，建陶企业毕竟是高污染企业，在政府主导下，3年前就开始实施搬迁计划，“与销售业绩没有直接关系”。
但她随后坦承，近年来，斯米克的业绩也受到了建陶产业不景气的大环境影响，即使生产线逐步搬迁后，或许也不会恢复到原来的生产能力。
此外，斯米克在官网上也对这次裁员进行了解释，首先根据地方政府环保和节能减排任务的要求，公司逐步关停上海生产基地的部分老旧生产线，并往江西生产基地转移，生产线关停后，造成较多生产线员工需终止或提前解除劳动合同。其二，江西生产基地建成后，受房地产宏观调控持续加大力度影响，公司销售额增长较为困难，造成产能利用率约只有一半左右，关闭上海生产基地的老旧生产线，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减少生产资金投入。
第一创业证券天津营业部首席投资顾问陈中平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直言，斯米克在江西的生产基地有闲置产能，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上海基地老旧生产线停产对销售供应的压力，但是个别产品还是会供应不上。而其后期看点，在于上海基地 全停产后搬迁获得土地补偿款、公司已推出的6大系列新产品及还将推出的4大系列新产品能否打开新市场，以及投资150万元获得花桥矿业75%的股权，由于探明矿产资源量估值暴增至48亿元如何兑现成现实利益等。
“建陶企业的龙头也感冒了。”张有卓分析称，斯米克是业界的标杆，如今榜样遇到了困难，它目前的病情将引发更多品牌建陶企业患上“流感”。斯米克对此也出台了解决方案，通过提高江西厂区的产能利用率，并紧急安排从江西发货，以尽快满足上海地区销售业务需求，降低本次临时停产的影响。
刘达对此反问，同一个品牌，从产地来说，消费者是更青睐江西还是上海？而在张有卓看来，无论斯米克的感冒程度严重与否，无疑，“破产风”已开始刮向高端建陶企业。
品牌陶企之死
不仅仅是斯米克。
“中国瓷都”广东佛山。业内知名品牌宝丽瑞嘉瓷砖（下称宝丽瑞嘉），经历了其2年的辉煌后，在2012年夏天轰然倒下。一行业媒体如此描述：“仅仅两年，一个头顶意大利设计与研发耀眼光环的品牌，却在2012年7月‘猝死’。”
新金融记者获悉，宝丽瑞嘉成立于2010年初，是具有50多年历史的意大利MAJORCA S.P.A.陶瓷集团和佛山宝嘉陶瓷有限公司共同打造的高端仿古砖品牌。佛山媒体人士唐钫回忆，宝丽瑞嘉从登上行业舞台伊始就备受瞩目，仅在2009年出手扩充“圈地1000亩，投资2亿”划定南、北两大生产基地的庞大规划，便有种舍我其谁的魄力。而在品牌推广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很快在竞争白热化的业界占有了一席之地。一份公开资料对其这样描述：中国首家将喷墨技术运用在大规格瓷质砖上，是现今喷墨技术的最高峰。
业界认为，宝丽瑞嘉突然“倒闭”与其长期的内耗不无关系。“更重要的是整个行业一直不好，公司也开始坚持不住。”宝丽瑞嘉一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称，许多品牌建陶企业从今年开始，普遍存在开工不足的现象，而他所在企业也必然受到冲击。据当地媒体报道，2011年建陶市场行情持续低迷，宝丽瑞嘉销售受阻，工厂库存量最大时折合现金有2.2亿元之多，大量的库存导致资金链断裂。许多员工因此连续几个月无法领到工资，直到今年7月14日，其位于中国陶瓷总部基地的展厅宣布关门。
“我当时认为（宝丽瑞嘉）它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倒下。”8月10日，唐钫分析认为，宝丽瑞嘉突然倒闭让陶瓷界大跌眼镜，也使这个行业在“冬天”里雪上加霜。
事实很快印证了她的观点。
6天后，另一家佛山陶企佛山金莎玉瓷业（下称金莎玉瓷业）因拖欠员工工资，其总部大楼被有关部门查封。又一起建陶企业“猝死”事件。在佛山业界，它也是一家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企业。而在更早的时候，在广东、浙江等地已出现多家知名品牌企业老板跑路、企业关停事件，其中，清远市新陶星陶瓷有限公司老板因公司负债3亿元，在2012年新年开工检修该公司窑炉生产线时跑路，轰动一时。
中国陶瓷城传媒部经理张成伟在接受行业媒体采访时介绍，包括资金链、销售渠道，以及内斗问题，各种压垮企业的因素都会受到大环境的激发。在他看来，在出口形势不佳，国内又受到房地产调控持续影响的前提下，目前部分企业的销量已经下降了70%左右。新金融记者调查了解到，从2010年开始，在山东淄博、辽宁法库、四川夹江等建陶基地，便出现了企业倒闭潮，同时，地处“中国瓷都”的佛山也出现了低端私抛厂的大量倒闭。但对于众多品牌建陶企业而言，虽触及毫发，但没有伤其筋骨。
“倒闭潮或许将很快会波及品牌陶企。”张有卓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认为，类似斯米克的“感冒”或许能治愈，但“死亡”则会是更多品牌陶企将要面临的梦魇。
名企困境已现
事实上，斯米克年报显示，2011年核心资产产能利用率仅为约50%，2010年为60%左右。陈中平对此介绍，公司由于房地产调控等因素，斯米克最近两年业绩出现严重亏损，2011年每股亏损0.4343元，而2008、2009和2010年三年，每股盈利都不足0.1元，今年一季度每股亏损0.127元，中报预亏近1亿元，业绩亏损呈加速趋势。
“实际上产能过剩是非常陈旧的主题。” 中国建筑 卫生陶瓷协会副秘书长尹虹博士告诉新金融记者，国家最近在制定建筑陶瓷产业政策，一开始就在争论，是否要把产能过剩、控制总量写在里面。他坦言，1997年，我国建陶产量只有18亿平方米，不到目前产量20%的时候就已经在谈论“过剩”，可随后的情景则是越过剩发展却越快。
据一份调查显示：截止到2011年底，全国3275条瓷砖生产线，若以全年330天为生产周期，则每年瓷砖产量高达115亿平方米。如果以310天为生产周期计算，每年产量亦高达108亿平方米。尹虹认为，国内建陶产业是民营企业的天下，充分竞争的行业，产能过剩并不可怕，作为企业关键是要清醒、 整地认识这个市场，包括销售、储备等，及时调整战略。
“中国的高端建陶企业已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张有卓担忧，如今建陶行业内多家著名一线企业已经陷入困境，鉴于种种因素考虑，目前其名字还没有暴露出来。而这一现象背后，则是中国高端制造业的艰难处境。
7月29日，陈中平曾在第一创业证券“2012年全国大型投资交流会”天津站会议上表示，包括建材行业在内的制造业，由于地产调控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降等原因，景气度不高，并提醒谨慎投资。同时，在张有卓看来，恶劣的大环境、环保等仅仅是导火线，主要是当前以“降低成本”、“扩大销售渠道”等为主体的改良模式已经不适应发展需要，“产品好一点”、“档次高一点”的逻辑渐进主义已经走到尽头。从经济角度而言，建陶产业及制造业要经历产品为王、渠道为王、消费者为王三个阶段。从中国制造业当前处境而言，不是某个企业不好，而是赖以生产的整个环境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以“产品为王”、“渠道为王”。
“目前广义的可持续发展，是以产品为核心。”他说，未来应向消费者需求为核心转变，而单纯的高端制造业要向服务业看齐，增加服务附加值。他坦言，对于斯米克来说，其不是做得不好，而是很好，但在产品服务上没有特色，未来不得不主动变革，否则将是被动变革，更重要的是“斯米克风波”暴露了“中国高端制造业走向何处”的问题，并敲响了警钟。
如今，业界都在问“危机什么时候过去”。
“对于名企来说，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张有卓说。
